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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王潮歌:剛柔并濟闖天地4100字
2008年8月8日,??藝謀完成了一生中最大的導演――無與倫比的奧運會開幕式。這是他個人藝術史中最燦爛的一筆,幕布落下,迎接他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鮮花、掌聲、道賀、擁抱、尊敬以及仰慕,然而,他不是一個人戰(zhàn)斗,樊躍和王潮歌位列團隊核心,人稱鐵三角,三人不分左右。
畢業(yè)
廣西桂林陽朔,兩平方公里漓江為臺,書童山十二峰為幕,《印象?劉三姐》在山影漁火中面世。有人計算,一年票房收入達到1個多億。不僅如此,陽朔過去只有一條街道,游客不會過夜,現(xiàn)在三、四星級賓館隨處可見,據統(tǒng)計,有了“劉三姐”,該市GDP拉高了2個點。這是“印象
2、鐵三角”創(chuàng)造的財富效應。自此開始,一個以城市風光為中心的文化鏈條慢慢形成,全國復制……王潮歌與張藝謀、樊躍一起,舉手投足間推動了數(shù)座城市的命運。
有人為王潮歌做注:導演、女性,但不喜女導演之稱,唇有黑痣,胸有丘壑,與張藝謀、樊躍結義,共商大事,平起平坐,不落下風。易中天在《讀城記》中說,中國女人都能干。王潮歌用能干已經無法概括,她的關鍵詞是――強悍。
即使跟張藝謀樊躍搭檔,王潮歌也從來沒怵過,“不躲閃”的性格讓她在交往中過足了思想交鋒的癮頭,也收獲了一份難得的友誼。
合作:享受拼殺的感覺
上大學時,王潮歌之強已經慢慢伸出觸角。
人們都知道鞏俐憑借《紅高粱》一炮而紅
3、,鮮有人知的是,其實鞏俐首次觸電是大學三年級,在上下集電視短片《暑假里的故事》中飾演一名家教,這部片子的導演,就是和鞏俐同齡,時年就讀北京廣播學院電視導演專業(yè)三年級的王潮歌。
1986年底,中日決定合拍一部反映中國教育現(xiàn)狀的電視短片,從編劇本到找資金,剛20歲出頭的王潮歌全都攬了下來,憑一張嘴,竟然拉來5、6萬資金,女主角則選了鞏俐。多年后,鞏俐才跟張藝謀合作,而王潮歌也跟張藝謀成了搭檔,這不能不說是緣分了。
“我上大學那會兒,張嘴都不說我怎么怎么樣,說本姑娘,當時覺得同學們不配跟我談話,他們不高級,我應該找質量更高的人交往。”王潮歌喜歡把對方當成對手,“我覺得只有在對手之間才能產
4、生真正的友誼?!备鷱埶囍\、樊躍搭檔,讓她過足了癮,“他們何止是對手,簡直是強大的敵人,幾乎讓我覆滅啊,他們是天才,都是幾萬年誕生出一個的妖精,我得抖足了精神才能跟他們斗,稍有懈怠就輸?shù)煤軕K?!痹谕醭备杩磥恚@種拼殺實在是一種享受,“我們仨人到現(xiàn)在依然互相愛慕著,互相掐著,互相吸取著,驚訝著,驚訝帶來的沖擊遠比新鮮感強烈得多。”
強悍:從男人手里奪天地
工作起來,王潮歌的“強”有了彪悍的味道?!八臒崆楹陀眯目梢源?20分,戰(zhàn)神附體、刀槍不入、金剛不壞?!痹忻襟w這樣評價王潮歌。吃不上飯讓無數(shù)演藝人頭疼不已,王潮歌的強悍顯露無疑。“一天吃3頓是不太可能的,有飯有菜的正經飯有一頓而且是
5、夜里才吃上就不錯了?!贝蠖鄶?shù)時候,王潮歌幾乎不吃東西,目前最高紀錄是10天左右。那些山里的演員們私下問:“她吃什么?”他們不信有一個女人,能從早8點到晚12點就從沒在他們眼前消失過,一直都在。幾天下來,他們仍不理解,但是他們服了,這些粗獷的山里漢子,對面前這個眼睛里閃著寒光的嬌小女人言聽計從。
排練期間,王潮歌每天都跟戰(zhàn)士一樣,眼睛盯住所有部門,看到問題馬上喊,由身后的助理飛快地記錄下來,一晚上能揪出20到30條?!拔覐膩頉]工夫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厝バ蕾p自己的節(jié)目,沒轍?!眻?zhí)導《印象海南島》幾個月中,在冬日海邊的露天劇場里,王潮歌天天穿件黑棉服裹個頭巾,頂著撲面的海風不停地喊叫、上躥下跳。戰(zhàn)場上的
6、她急躁、易怒、嚴厲……這是工作狀態(tài)下王潮歌最真實的樣子,隨拍攝影師的鏡頭里總是能捕捉到許多猙獰的表情,甚至連她的女兒都對此印象深刻,曾有人問小家伙:“你媽媽是做什么的?”她想都沒想就說:“拿著話筒訓人的!”
“他(張藝謀)會挑選伙伴,挑你的背景,你的專業(yè),你過往的經歷,還有很重要的一點,你對這個項目是不是夠上心,夠熱情?!弊鳛閺埶囍\的投資人之一,葉迅如是說。夠上心、夠熱情,僅僅是入門證,能在鐵三角中站穩(wěn)、發(fā)出自己的聲音,王潮歌已經有一整套思想武裝?!捌鋵嵳麄€世界一定是不公平的,這是一個男性社會,作為一個女性,想在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,享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天地,真的是要從男人們手里奪的。第一,
7、相信我一定要比他更勤奮;第二,一定要比他更聰明;第三個,一定要學會投降。學會撒嬌的能力。因為所有的男性都有憐香惜玉的心境。在一定場合向男人投投降,示示弱是可以的,但是不要讓我們逮到機會,我們用我們更多的勤奮,用我們更聰明的智慧贏得一份天下。”
再強的人也有一個壓力出口,王潮歌的減壓方法就是買衣服,“除了工作,我?guī)缀鯖]別的娛樂消遣,也就和家人在一起吃吃飯,買衣服可以說是我最大的一個愛好,它能排毒”。印象演出的藝術創(chuàng)作是嚴酷的,身為導演,一方面要保持高度的藝術創(chuàng)作能量,另一方面還要去組織協(xié)調演出中各層面的繁雜關系,買衣服就成了她為數(shù)不多的消遣手段,不少衣服咬牙買下來,然后覺得不喜歡,只好扔在
8、一邊,花大錢誰都心疼,“但這個錢花的值,因為買完衣服我就不煩了。” 于是非工作檔,王潮歌對打扮相當講究,用她的話講:“我愛臭美”,她的“臭美”曾創(chuàng)下令人咋舌的記錄――2006年,排練《秦始皇》期間,她連續(xù)2個多月每天穿衣服不重樣,整得老外眼花繚亂,這個“動人事跡”在團隊中廣為流傳。有了這樣的成績,王潮歌理直氣壯地成為張藝謀和樊躍的形象顧問。
在得體的衣服包裝下的,王潮歌會瞪大眼睛,生動利落地站在大家面前,然后跟兩個“強大的男人”開吵?!爱斎灰?,天天的,最后誰的創(chuàng)意好就聽誰的,我得有自己的聲音,要是老聽人家那還怎么鐵三角!”
即使是偶爾示弱,給男人們一個憐香惜玉的機會,王潮
9、歌保持不了多久。“他們沒把我當成女人,我自己也忽左忽右,一會想讓人照顧我,一會又想憑什么啊,我是導演,不是‘女’導演?!边@份搖擺弄得一干爺們相當頭疼,哪天想照顧一下吧,正好趕上王潮歌想當強人了,有時候正吵著,她又突然來一句,你咋就不能疼我一下?但她不喜歡別人說:“潮歌你辛苦了。”“難道我不是很能干嗎?我喜歡別人說我能干而不是累?!边@個女人喜歡直來直去,恭維和討好可要想好了,一不小心會拍到馬腿上的。
感性:愿這個城市不太冷
柔不可守,但剛也不可久,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難以活得精彩。聊到最后,我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王潮歌的“情懷”,“真到了山里,靜下來,這時候你不覺得你的都市生活是高貴的,就算
10、你有八個手機電腦一大堆,你都沒他們牛,他們是天人合一的,滿足不在物質多少。到了不惑之年你還沒有搞明白這個味道,你就白活了。”這是她真正融進蒼山莽林之中的體悟,然后她看見外面世界的冷漠,“都市太現(xiàn)實,人們太把自己當回事,你跟他們說情感,他們會覺得你有病……”
這份情懷,是王潮歌與演員們硬生生磨合出來的。200多個農民和漁民,《印象?劉三姐》令他們成了專?演員,在這場漫長的轉變中,王潮歌與演員們互相折服。當王潮歌看到漁民在江中拉動紅綢,節(jié)奏和韻律感越來越差,最后連基本整齊也做不到了,她當場發(fā)脾氣訓斥他們一頓。等到中午吃飯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這些演員都端不起飯碗,一問才知道連日來大強度排練,使他們胳膊酸
11、痛手指破皮,如同那首山西民歌里唱的,到了“拿起筷子端不起碗”的地步?!八麄兪稚腺N上橡皮膏,下午又接著去排練,直到符合節(jié)目要求。在這群農民向演員的轉換過程中,王潮歌充分感受到了他們的敬業(yè)和質樸的生活狀態(tài)。
有評論家回憶:《印象?劉三姐》最感人的地方,是節(jié)目最后的“謝幕”環(huán)節(jié)。估計在全世界的各種演出中,很少有人會這么做:一群農民邁著毫無韻律感可言的步伐,挑著一桿桿旗幟從觀眾面前大步走過,那種神情,就像平時他們走在自家稻田里一樣。旗幟上寫著“狗仔村”等十幾個村名,那代表著所有參演農民的“工作單位”。多年后,人們才造出一個詞――“原生態(tài)”,勉強表達出這種藝術感覺。
王潮歌愛這樣純樸的人,后
12、來制作《印象?麗江》,王潮歌對演員們許下諾言:“好好練,演得好的,到時候我讓你們坐飛機去北京?!边@些連火車都沒見過的漢子們樂瘋了。
2007年5月,《印象?麗江》音樂碟在保利劇院舉行首發(fā)儀式,王潮歌從演員中挑出20多人進北京?!靶纪昝麊沃?,你能知道什么叫安靜嗎,鴉雀無聲,我覺得我整個身上是涼的,當時我就后悔了,對去不了的人來說,他的悲哀你知道嗎?
后悔的事情還在后頭,王潮歌怎么也沒想到,這件事成了她心頭永遠的一根刺,剛講了個開頭,她的聲音就開始顫抖起來。
“在保利我請了北京那么多的記者,那些演員自我介紹,我去天安門了,我去長城了,我把代表家鄉(xiāng)所有人的橫幅帶來了……那幫記者
13、坐在下面,無動于衷!后來采訪開始,下面那幫人全都撲向張藝謀,沒有人關注這些演員,活動結束,他們默默收拾東西,沒有一個人說話,也不能互相看,我不敢看他們,我知道只要眼神對上,他們肯定會大哭出來!我當時眼淚就在眼圈,誰碰我一下,就會掉下來。”
第二天王潮歌看到報紙,上面大標題:張藝謀為奧運拒絕戛納,連那幾個演員的照片都沒有?!拔业浆F(xiàn)在都不能真正平靜下來,確實一直耿耿于懷。這是一隊從來沒出過山的人,有的人甚至沒有身份證,我們好不容易急匆匆辦下來證件,坐汽車,倒火車,坐飛機……我還天天囑咐他們要洗頭,不能隨地吐痰,就是怕他們不被這個城市接納,其實城里人牛什么啊你,我是城市人的一分子,所以當時我覺得自己也特別討厭。張藝謀是熱點,這些演員只需要稍微得到一點關注,哪怕只有一句話,但還是誰都不肯看看他們、問問他們。當時我特別恨張藝謀,你哪怕幫這些山民說一句話也好!”
7月初,拍完印象西湖,鐵三角在酒店秉燭夜談,話題是老了以后干什么。“我們基本就是在聊夕陽紅了,最后達成的共識是,老了也不分開,老了也要干同樣的事兒?!敝劣诋斚碌男脑?,家庭幸福、身體健康、藝術到底……除此之外,王潮歌愿這個城市,不太冷……